豆浆桶砸在地上的时候，建国的手还在发抖。

滚烫的白色液体溅在遗嘱上，"商铺归建军"几个字顿时糊成一团。建军跳着脚往后躲，嘴里骂骂咧咧："你疯了吧？这可是公证过的！"门口看热闹的街坊们倒吸一口凉气，这出兄弟反目的戏码可比电视剧还精彩。

这事儿得从半年前说起。老张头中风住院，两个儿子轮流照顾。表面上看兄友弟恭，背地里都在打小算盘。建军天天在病房里捧着手机直播，美其名曰"记录孝心时刻"，实际上是在盘算老爷子那间开了二十年的早餐店值多少钱。建国倒是实打实地伺候，给老爷子擦身子、喂饭，可每次看到弟弟在病房里拍视频，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别扭。

老张头躺在床上，心里明镜似的。这遗嘱前前后后改了三次，第一次说平分，建军当晚就拎着两瓶好酒来"谈心"；第二次改成建军拿七成，建国在走廊上抽了半宿的烟；最后一次直接写明铺子归建军，建国看到老爷子歪歪扭扭的签名时，眼眶都红了。

要说这兄弟俩，街坊们可太熟悉了。建国是个老实人，炸油条总把第一锅送给扫大街的老李，还非得看着人家趁热吃下去才放心。建军就精明多了，往面团里掺膨松剂不说，直播时还扯着嗓子喊"祖传手艺，零添加"。最绝的是建军儿子考上重点高中那会儿，学费差点没凑齐，建国偷偷往侄子书包里塞了个信封，里面是皱巴巴的八千块钱。这事儿建军到现在都不知道，还总跟人吹嘘自己教子有方。

拆迁款到账那天，建军带着公证处的人上门收房子，那架势活像电视剧里演的豪门争产。建国蹲在门口抽着烟，烟头扔了一地。建军拿着文件在他眼前晃："哥，这事儿法律手续得齐全，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？"建国突然就炸了，抄起豆浆桶就泼了过去。要不说老实人发起火来最吓人呢，这一桶下去，什么公证文件都成了废纸。

现在可好，建军守着老字号天天直播"传统手艺"，建国在马路对面支了个小摊，招牌上明晃晃写着"良心油条"。两兄弟的早点摊就隔着一条马路，可谁都不搭理谁。有时候建军直播间的观众问起对面摊主是谁，建军就打着哈哈说"同行是冤家"。建国那边更绝，有熟客问起他弟弟，他就闷头炸油条，油锅里的泡泡炸得噼里啪啦响。

最绝的是清明节那天，兄弟俩前后脚去给爹妈上坟。建军前脚刚走，建国后脚就来了。两束白菊花摆在坟前，中间隔着半米远，活像楚河汉界。扫墓的老邻居们都说，这哥俩较劲的样子，跟老张头当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
要说这世上什么最伤人，还真不是明刀明枪的干仗。就像那桶泼出去的豆浆，烫的时候疼，凉了以后黏糊糊的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。街坊们都说，这兄弟俩早晚得和好，可具体是哪天，谁也说不上来。倒是早点摊的老主顾们发现，建军的油条最近越来越像他哥炸的了，而建国摊上的豆浆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学着用保温桶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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