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叔叔，抱我上楼！"几个小豆丁拽着老陈的迷彩裤腿不撒手，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。这个一米八的退伍老兵愣在原地，活像棵被藤蔓缠住的老槐树。后头家长都乐了："怪了！这孩子见生人就躲，咋跟你这么亲？"老陈弯腰把最黏人的小丫头架在肩上，小家伙立马咯咯笑着揪他耳朵，那手劲儿比新兵连练擒拿还带劲。

羊角辫小姑娘往老陈手心塞了颗化了的奶糖，黏糊糊的糖纸都粘在掌纹里。"可别告诉老师！"小姑娘凑过来咬耳朵，头发丝儿蹭得他脖子直痒痒，"你比老师好，老师总说'坐好别动'。"老陈蹲在积木区当人形柱子，三四个娃挂在他胳膊上晃悠，活像晾衣绳上挂着的糖葫芦。穿奥特曼T恤的小子突然发问："叔叔，你打过坏人吗？"还没等回答，扎哪吒头的小丫头抢着喊："我爸爸说解放军叔叔最厉害！"老陈胸口突然发烫，迷彩服在孩子眼里不是距离，倒像是老家院墙上让人安心的爬山虎。

放学铃一响，二娃的同学跟小炮弹似的钻进老陈的车。"叔！张老师又罚我抄课文！"书包带还挂在车门上，这小子就急着告状。"因为啥呀？""他说我...把青蛙带进教室。"后视镜里那张小脸憋着笑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塑料盒，"你看！蝌蚪！"饭桌上更热闹，小丫头把青椒全挑到老陈碗里："解放军叔叔不能挑食！"戴眼镜的班长突然推推眼镜："您以前上课也让学生背'的得地'吗？"老陈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小家伙，突然觉得教育跟炖河南胡辣汤一个理儿——火太猛容易糊底，文火慢熬才能让滋味渗进每块面筋。

校长办公室的仙人掌蔫头耷脑，活像教室里不敢举手的孩子。"老陈啊，接送孩子要注意影响。"校长推推眼镜，"现在家长心眼比莲藕还多，万一...""您说，为啥娃们在我家抢着刷碗？"老陈把手机推过去，视频里几个小萝卜头踮着脚在水池边忙活，"在学校咋就成劳动委员一个人的事？"后来区里心理健康普查出来，65%的孩子觉得"老师从不听我说话"，这数字比任何教案都让人睡不着觉。

上周陪孩子们看蚂蚁搬家，奥特曼小子突然发问："它们怎么不打架？"老陈刚要科普昆虫习性，哪吒头女孩已经蹲下："它们肯定是一个班的！"这让他想起陶行知那句话，教育这事儿说到底，就是能为了听清童言童语不怕弄脏裤膝盖。现在路过幼儿园，还有孩子隔着栏杆喊"迷彩叔叔"。家长总好奇有啥诀窍，哪有什么诀窍啊，不过是记住了要当个"第三种人"——比老师柔软些，比朋友靠谱点，像春天的悬铃木那样，站着能遮风，弯腰能陪你看蚂蚁搬家。

老陈小本上记着首打油诗："师若长童心自亲，俯身能解稚声真。讲台不隔嬉游意，笑里藏着育李仁。"当年在部队带新兵要讲究令行禁止，现在才明白教育孩子得学农民种地——不能光盯着苗长多高，得先让土暖和起来。那些蹲下来听孩子说话的瞬间，那些由着他们在饭桌上抢鸡腿的闹腾，都变成细雨渗进土壤里。后来有回教师培训，老陈看见校长办公室那盆仙人掌开花了，黄灿灿的小花像极了孩子们咧着嘴笑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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